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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守正,我的同事,有一天中午在員工餐廳用餐時分,悄悄地把我拉到角落,質問我跟她的事情,問我是不是認真,問我們是不是在交往。
我有點不好意思,但是仍然很驕傲地承認了。
他緊張地抓著我的手,猶豫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。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,他深吸了一口氣,告訴我她的故事,告訴我她其實化名叫天使,在網路上的特殊圈圈裡很火紅,常有人僱用她走過失戀下的挫折,排解失戀後的掏空,她很漂亮、很美麗,又很瞭解人性,尤其是男人,每次都很成功,而且就連收費都看人失戀的狀況,簡直是把人從地獄深淵裡解救出來的天使,她自己所取的代號也叫天使,在這個不是那麼公開的圈圈裡就已經有上千人關注,守正甚至估計可能有上百個人藉由她得到過「救贖」。我不願相信他說的一切,武守正只好把手機滑給我看,一張看起來是她,卻截然不同風格的女孩正在鏡頭前展現出她最吸引人的畫面,那不煽情,但是……就不太像她給我的感覺,反倒有些許第一次我在電影院見到她那樣濃妝豔抹的味道,其中有幾張臉還故意截去部分或打著霧化或馬賽克之類的。守正告訴我她其實還有很多「造型」,會針對各種不同的狀況而打扮,甚至有人專門雇請她去拉自己失戀的朋友一把,接著又滑到另外一個網頁,底下針對「天使」的分享,甚至心得等等,竟然有幾十則。
「你跟我說過你們怎麼在一起的不是?我就想一個一般正常的女生會這麼『隨便』?發展這麼快?第一次見面就接吻?第一次相見的陌生人耶!然後第二次還更刺激?而且還在餐廳廁所?哪個女生會這樣?你是瘋了還是智障?白痴啊!別傻了!那對她來說只是工作什麼的!你以為自己是金城武還是劉德華?搞不好她騙完你的感情外還要騙你的錢啊!錢啊!要你錢啊!你懂不懂?小心點!我們不僅是同事,還朋友一場我才鼓起勇氣……喂~你去哪?」
我沒搭腔,默默地把手機丟還給他,一個人飄出了員工餐廳,飄向了斷崖深淵。
(四天後,我的住處)
昨晚是我們這幾天來第一次見面,決定吃宵夜,再加上我有點煩悶,熱炒店的啤酒一杯接著一杯,回來已經有相當醉意,她雖感覺到異樣,卻不知道守正跟我的對話,不知道我對她觀感的改變,但仍然陪著我一起喝。
一早,我看著她圍著小被坐在床前矮凳上背對我梳著頭,我靜靜地起身,從床底撈回我的衣服,穿上褲子,扣著上衣襯衫的釦子,從口袋裡掏出皮夾,默默地夾上五、六千塊在她的皮包合頁裡。
她看著我,不發一語。
我眼神游移,試著避開她目光,努力用著平靜的語調說:「我想幫妳點忙,我想幫妳早日完成開髮廊的夢想。」
她仍然沒說話,把已經梳一半的髮瀑絡下,靜靜地動也不動。
我心虛地說:「我同事,叫武守正的,他都告訴我了……」
她吸了口氣,笑了笑,默默地收起那些錢,靜靜地穿上衣服,轉身走出我房門。
當她手握著門把時,她回頭看著床邊的我,發現我也正看著她。不過七、八坪大的房間,可是感覺卻像在青康藏高原上的曠野一樣凜冽,冷風刺骨。
我看著她,忽然有種想要衝過去擁抱她的念頭,就這樣想衝過去吻她的臉頰。但是我沒有……我就這樣看著她轉身離去,或許她在梯廳等電梯時眼角還泛著淚水……如果我意識到那會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的話,我說什麼都不會……不重要了,我就只是傻傻地站在那,看著她默默地離去,隨著她關上門,似乎也帶走了我房裡的歡笑,抽走了我一部分的人生。
她剛走出我大樓後沒多久,武守正從後面追了上來,攔住她的去路。
「嗨!我叫武守正,我曾經在餐廳見過你們一起吃飯」他指了指我住的大樓接著說:「我是他同事,一起喝杯東西好嗎?我車就停在前面巷口。一輛橘色的瑪莎拉蒂。」
她沒答腔,轉身抬頭望了望我家的窗戶,點點頭。
在車上武守正邊開著車邊用眼角的餘光瞄著她,發現她一句話都沒說,自顧自地看著窗外往後飄過的逝去街景。
「我爸就是那個勤美集團的董事長,我們專門做進出口貿易的,現在市面上進口的桶裝零食有一半以上都跟我們有關係。我現在沒在家族事業裡上班,只是想要出來闖闖,磨練一下,我爸已經漸漸不管事了,再過一陣子我會回去幫我哥的忙。我想以後把貨鋪進便利商店,然後還想改包裝掛我們品牌。」他繼續開著車,手趁機握了握她手,緩緩地放在她的大腿上,守正看著她此時仍然望著窗外沒有任何地反應,於是他接著說:「其實我仰慕『天使』已經很久很久了,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認識,我知道這附近有一間氣氛不錯的店,我們去看看好吧?」
她仍然沒搭腔,仍然持續看著窗外往後逝去的風景。
武守正在路上撥了通電話,報了住址。二十分鐘後,只見在一個拐彎處,一位似乎早已在等待的年輕人跑了過來,遞上一小包粉末,收了錢,快步走開,接著,武守正輕車熟路地把車滑進了摩鐵。
停好車,她完全不理會武守正,自顧自地上樓,找到遙控器,用指甲輕點放了音樂,接著又進了浴室打開水閥,出來找了吧臺,看中了包餅乾,用指頭率性地挾著,然後自己坐在床邊開來吃。
武守正上樓,坐在沙發上,隨後從皮夾裡掏出一疊藍色千元鈔,推往她的方向:「我仰慕『天使』真的很久很久了,沒有什麼奢望的,只求一宵歡樂。」隨後又把剛剛的粉末跟車鑰匙一股腦地從口袋掏出來丟在桌上:「如果願意,我還順便準備點讓我們嗨高一點的東西。」
她轉過頭看著武守正的臉,隨後轉向盯著桌上的鈔票、藥粉包,幾秒鐘後,她抬起頭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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